【执离】君(下)
这大概就是我心里的结局了。
“王上,王上交代的事属下现已查明。”心腹之人潜入执明书房,却见满地狼藉,执明身边堆满了空酒坛。
“你说吧。”执明只瞥了他一眼,继续举杯饮酒。
“此前罪臣威氏谋反,祸及太傅一事,乃是仲堃仪门客骆珉所为。王上交代彻查的事件中,也有大半是此人所为。”
“大半?那还有一半呢?”执明略顿住了手。
“与天璇开战,的确是慕容国主的计谋。”
“再无其他?”执明问道。
“再无其他。”
执明低头看着杯中之影,喃喃道:“是我错怪了他?”
向煦台重重禁卫,医丞几乎将家安置在了这里,昼夜照看下慕容离终于在一个清晨悠悠转醒,一时间向煦台外各种祷告之声,庆幸自己也跟着保住了命。
执明却再也没来看过慕容离,每至傍晚,方夜便扶着慕容离到向煦台上走走。
看着满天落霞,慕容离站在栏杆前感叹:“这向煦台原本叫夕照台,从前从不觉得,原来是这般美丽的景象让它得了此名。”
“主上可觉得好些了?医丞吩咐不可多思,主上莫要再为这世间操心了。”方夜劝慰道。
“我倒觉得这样不好,倒不如就此死在他面前,他也少些疑虑。”慕容离摇着头说。
“从前主上曾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,我原本以为执明王对主上的心与主上对之的心一样,却不想他也如这世间愚人,区区小事就彻底打消了对主上的信任。”方夜愤愤道。
“在你看来是小事,对于无忧无虑半世的他,就是大事了,何况有那么多变故……”慕容离说着忽然咳嗽起来,腹上伤口隐隐有裂开之势,方夜赶紧扶他坐下,倒了水来。
“我踏错的唯一一步,恐怕就是将执明拖入了这乱世之中,如果我没有来天权,没有认识他,也不会有这么多脱离掌控的事。”慕容离看着向煦台不曾变过的模样,脑海中忽然闪过许多回忆,他低下头闭了闭眼,叹息道:“历经这许多事后,君已不再是君,我也早已不是我了。”
方夜将请求出宫的折子递进了执明的书房,却不见有何回应,几日后他亲自去请,进门后却闻到刺鼻的酒气,执明抱着酒坛坐在桌上,奏章扔了一地。
到了还是慕容离拖着病体来了一趟,关起门来和执明说了半日话,出门时他站在执明面前,深深的作了个揖。
马车盘缠早已准备好了,和执明告别后二人就上了马车,出宫而去。
当夜执明摔碎了满屋的酒坛,破门而出,站在向煦台上吹了一夜凉风。
许多年后,民间都在传说天下共主德行兼备,体恤万民,以至万邦来朝,何等盛世。
方夜快马加鞭将此等消息送到慕容离手中,慕容离微微一笑,拾起洞箫独自吹奏。
大漠人烟稀少,部落都靠着绿洲安家,偶尔有胡商从此处经过停下来歇脚,听得慕容离的萧音也会请他演奏一曲。
萧音再无凄凉之意,只会在闭眼吹奏时忆起前尘往事,再一睁眼,恍然如梦。
今夜亦是如此,胡人自行歌舞一番后请来慕容离吹奏,此番有人离家多年,思乡心切,便央求慕容离吹一首离人调聊解相思意。
曲调悠长,如天上月光,同时照亮游子和家乡,不少人潸然泪下,慕容离不忍看他们落泪,只好闭上双眼。
一曲作罢,收获不少掌声,慕容离睁开双眼,有些意外的看着人群中的执明,他穿着普通,混在胡人的商队里,险些没认出他来。
天色已晚,听过曲子的人们都散去了,只留下了执明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慕容离。
一时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,直到两人相视一笑,执明向慕容离走来,在他面前站定,目光灼灼,恍惚如那个赤子一般的他,他唤道:“阿离。”
好像一切又走向一个轮回,君还是君,我还是我。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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